吴沃尧

痪驰

曾见一丐,踞地坐,以两手撑地,耸其臀向前,然后得行一步,盖病痪者也。意颇悯之。忽疾风浓云骤起,雨大至,杂以冰

雹。急走避人家檐下,回顾丐者,已起立,狂驰以去矣。

呜呼!叔季之世叔季:叔世、季世的统称,都是指国家衰亡的时代,诈伪百出。吾岂不知之,固不虞穷至为丐,仍出之以伪

也。是可为世道人心一恸已。

翻译:曾见一乞丐,坐地上,用两手撑地,耸动他的屁股向前,然后才得以前行一步,大概是得了瘫痪病的人。心里很同情

他。忽然狂风乌云骤起,大雨来了,夹杂着冰雹。我急忙跑到别人家的屋檐下躲避,回头看那乞丐,已经站起来了,狂跑着离去了。

唉!衰亡的时代,伪诈百出。我难道不知道这点,实在料不到穷到成了乞丐,还做出假来啊。这真是要为世道人心痛哭一场啊。

感:现正当盛世,乞丐的伪诈骗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看来作者结论谬误得很啊!再说衰亡之世,人人自顾不暇,何来爱心顾

及他人?就更别说乞丐的了。

二○○五年六月十九日晚

蝇钻

西洋人以玻璃制困蝇器,状如钟。钟唇内卷,成一圜槽。下置三足,高约半寸弱。钟蒂处开一孔,由孔注水满槽内,别为杙

以塞之杙:读音yì,小木椿,此处指木塞。器下置腥膻少许,蝇嗅得,辄从器下入,及饱食腾起,已为器所困,腾扑不已,卒坠水死。

盖蝇飞多向上,亦惟知向亮处求脱,而不解器下可从出也。

同乡梁少梅见之,戏字之曰“蝇钻”。余亦戏下一转语曰:“然则此物可为钻营者之鉴矣。”

翻译:西洋人用玻璃制困苍蝇器,形状如同钟。钟口向内卷,成一环槽。底部口沿设置三个脚,脚高大约半寸少一点。钟顶

那开一个孔,由孔注水装满槽内,另外做塞子来塞住孔。那器具下面放腥膻的东西少许,苍蝇闻到,就从器下进入,等到吃饱飞起来,

已经被器所困,扑腾不已,最后掉进水里死去。那是因为苍蝇多是向上飞,还只知道向亮处争取脱身,却不知道可以从器下面出去啊。

老乡梁少梅看见它,开玩笑给它取名字说“蝇钻”。我也玩笑接一句说:“那么此物可做为钻营的人的借鉴啊。”

感:钻的成分有了,“营”字就没有一点点影子——营造、经营。

蠹鱼

蠹鱼蚀书满腹蠹鱼:蠹,读音dù,蛀食衣服书籍的银白色小虫,庞然自大,以为我天下饱学之士也。遂昂头天外,有不可一

世之想,出外游行,遇蜣螂蜣螂:蜣,读音qiāng,屎壳郎,蜣螂欺之,遇蝇虎,蝇虎侮之。蠹鱼忿急,问人曰:“我满腹诗书,自命

为天下通儒,何侮我者之多也?”人笑之曰:“子虽自命为满腹诗书,奈皆食而不化者,虽多何用?”

感:当今应试教育的目的,就是制造尽可能多的蠹鱼。

论蛆

冥王无事,率领判官鬼卒等,游行野外,见粪坑之蛆,蠕蠕然动,命判官记之,曰:“他日当令此辈速生人道也。”判官依

言,记于簿上。又前行见棺中尸蛆,冥王亦命判官记之,曰:“此物当永堕泥犁地狱泥犁:梵语,意思是无喜乐。”

判官问曰:“同是蛆也,何以赏罚之不同如是?”冥王曰:“粪蛆有人弃我取之义,庸士也庸:功劳,故当令往生人道。若

尸蛆则专吃人之脂膏血肉者。使之为人,倘被其做了官,阳间的百姓,岂不受其大害么?”判官叹曰:“怪不得近来阳间百姓受苦,

原来前一回有一群尸蛆,逃到阳间去了。”

感:发泄一种激愤之情而已,要作为寓言来说的话,没什么意思。

二○○五年六月廿日晚

火石

火石与火镰相撞相击而生火。火石曰:“此我蕴蓄之火也,于镰无与焉。”火镰曰:“此我去撞而出火也,于石何与焉?”

于是镰与石各自以为是,背道而驰。

一日,石欲得火,撞于他物之上,百撞不得火也。镰欲得火,击于他物之上,其不得火也亦如石。于是知相依之可贵,相与

言和,复归一处,寸步不离。以为如是,则随时可得火矣。火绒闻之,趋而远避。镰与石相撞相击,火星四射,而旋起旋灭,有如电

光,卒不得燃。君子于此,叹刚柔相济之功也。

翻译:火石和火镰相撞相击而生火。火石说:“这是我蕴涵的火,和镰没有关系啊。”火镰说:“这是我离开再撞击才出火

啊,跟石有什么关系啊?”于是镰和石各自坚持自己的观点,背道而驰。

一天,火石想得到火,撞到其他物体之上,反复撞击得不到火。镰想得火,击到其他物体之上,它得不到火也和石相同。于

是知道相互依存的可贵,互相言和,重新回到一起,寸步不离。以为这样,就随时可以得到火了。火绒听说,跑到很远避开他们。镰

和石相撞相击,火星四射,却刚着就灭,有如电光,最终不能燃烧。君子在这时,便感叹刚柔相辅相补的功用啊。

狗最善媚人,而又极欺贫重富,故见衣衫褴褛者,则必恣其狂吠也。

一日独行郊外,四顾无人,忽遇一金钱豹,迎面而来,狗遥见之大喜曰:“此金钱被体者,必富家郎也,吾当承迎之。”遂

疾趋而前,摇尾作种种乞怜状。行既近,豹突起搏之,张口欲噬,狗大惊,返身狂奔,幸得脱,然已魂不附体矣。

遇一牛,问狗何来,狗告以故。牛笑曰:“汝自不通世故,岂不闻近来世上,愈是有钱之辈,愈要吃人耶!”

感:还是发泄。且前言不搭后语:前面明明是狗、牛的对话,怎么却说成“吃人”了呢?

二○○五年六月廿一日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