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东原言

戴东原言：其族祖某，尝僦僻巷一空宅僦：读音jiù,租赁。久无人居，或言有鬼。某厉声曰：“吾不畏也。”

入夜，果灯下现形，阴惨之气，砭人肌骨。一巨鬼怒叱曰：“汝果不畏耶？”某应曰：“然。”遂做种种恶状，良久，又问

曰：“仍不畏也？”又应曰：“然。”鬼色稍和曰：“吾亦必定驱汝，怪汝大言耳。但言一畏字，吾即去矣。”某怒曰：“实不畏汝，

安可诈言畏？任汝所为可矣！”鬼言之再四，某终不答。

鬼乃太息曰：“吾住此三十年，从未见强项似汝者。如此蠢物，岂可与同居？”奄然灭矣。

翻译：戴东原说：他的宗族的一位祖先，曾经租了偏僻巷子一座空宅。那住宅很久没有人居住，有的人说有鬼。那位厉声说：

“我不怕。”

到了夜晚，鬼果然在灯下现形，阴森凄惨的气息，刺人肌骨。一个巨大的鬼怒叱道：“你果然不怕吗？”那位说：“是啊。”

鬼便做出种种丑陋凶恶的样子，过了很长时间，鬼又问道：“还不怕吗？”那位又回答道：“是啊。”鬼的表情稍微和缓道：“我还是

一定要驱逐你，就怪你说大话啊。只要说一个怕字，我就离开哦。”那位怒道：“确实不怕你，怎么可以说欺骗的话呢？任由你所为都

可以啦！”鬼一而再再而三地说，那位始终不搭理。

鬼便叹息道：“我住在这里三十年，从未见像你这样倔强的人。如此蠢物，怎么能够同居？”说着鬼悄然消失了。

感：这很像前面蒲松龄的《不满叱髑髅》吗，看来清朝这种故事流传挺多的啊。

二○○五年五月三十日晚

狐友幻形

济南朱子清，与一狐友，但闻声而不见其形，以时预文酒会以：同，和。时：按时。预：参与，词辩纵横，莫能屈也。

一日，有请见其形者。狐曰：“欲见吾真形耶？真形安可使见君？欲见吾幻形耶？是形既幻，与不见同，又何必见？”众固

请之，狐曰：“君等意中觉吾形何似？”一人曰：“当厖眉皓首厖：读音máng，花白色。”应声即现一老人形。又一人曰：“当仙风道

骨。”应声即现一道人形。又一人曰：“当星冠羽衣。”应声即现一仙官形。又一人戏曰：“庄子言姑射神人姑射：射，读音yè，山名，

绰约若处子，君亦当若是。”即应声现一美女形。又一人曰：“应声而变，皆是幻耳。究欲一睹真形。”狐曰：“天下之大，熟肯以真

形示人者，而欲我独示真形乎？”大笑而去。

翻译：济南的朱子清，和一只狐狸交朋友，只听得见它的声音却看不见它的身形，一同按时参加诗文酒会，诗词辩论挥洒自

如，没有能难住它的。

一天，有请求见它的身形的。狐狸说：“想见我的真形吗？真形怎么可以让您看见？想见我的幻形吗？这形既然是幻影，和

不见相同，又何必见呢？”众人坚持请求它，狐狸说：“你们想象中我的身形像什么？”一人说：“应当是花白眉毛满头白发。”应声

就显现一位老人的身形。又有一人说：“应当是仙风道骨。”应声就显现一道人身形。又有一人说：“应当是星宿饰帽羽毛衣裳。”应

声就显现一位仙官的身形。又有一人戏说道：“庄子说的姑射神人，绰约如处女，您也应当像这样。”便应声显现一位美女的身形。又

有一人说：“应声而变，都是幻影啊。终究想一见真形。”狐狸说：“天下之大，谁肯将真面目给人看的，却惟独想要我显示真形吗？”

说着大笑离去。

感：影射嘲讽人人戴着假面具，不敢以真面目示人。要作为寓言来说，没什么深刻寓意。倒是像相声一样，最后抖了个包袱。

二○○五年五月三十一日晚

江南岑生

江南岑生，尝借宿沧州张蝶庄家。壁张钟馗象，其高如人。前复陈一自鸣钟。岑沉醉就寝，皆未及见。夜半酒醒，月明如昼。

闻机轮格格，已诧甚。忽见画像，以为奇鬼，取案上端砚仰击之，大声砰然，震动户牖：读音yǒu,窗。僮仆排闥入视闥：读音tà，门，

则墨渖淋漓渖：读音shěn，汁，头面俱黑，画前钟及玉瓶、磁鼎已碎矣。闻者无不绝倒。

然则动云见鬼，皆人自胆怯耳。鬼究在何处耶？

翻译：江南姓岑的男生，曾经在沧州张蝶庄家借宿。墙壁上张贴着钟馗像，它和人一样高。前面还陈放着一个自鸣钟。岑醉

酒很深的状态下上床睡觉。夜半酒醒了，月光明亮照如白昼。他听到钟的机械轮子格格地响，已经很惊诧了。忽然又见画像，以为是奇

鬼，拿桌子上的砚台向上打它，发出很大的砰砰响声，震动门窗。童仆打开门进来看，他已是墨汁淋漓，头和脸都黑了，画前的钟和玉

瓶、磁鼎已经碎了。听见这事的人没有不笑倒的。

动不动就说见鬼，都是人自己胆怯啊。鬼终究在哪啊？

感：抓鬼的钟馗反到被当成鬼了，难怪别人说“警匪一家”，看来有点道理。呵呵！这故事没什么意思。

二○○五年六月一日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