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【古文观止】及观感第十一卷 宋文苏辙六国论
愤西向，以攻山西千里之秦山：崤山，在河南，而不免於灭亡。常为之深思远虑，以为必有可以自安之计。盖未尝不咎其当时之士，虑患之 疏而见利之浅，且不知天下之势也。
魏之野郊野：郊、野同义，行文避免重复。秦之有韩、魏，譬如人之有腹心之疾也有腹心之疾：《史记》中商鞅、范雎jū之语，商鞅对秦孝 公说：“秦之与魏，譬若人之有腹心疾。”范雎对秦昭王说：“秦之有韩也，譬如木之有蠹也，人之有心腹之病也。”。韩、魏塞秦之冲， 而蔽山东之诸侯，故夫天下之所重者，莫如韩、魏也。
以为天下枢。”要秦昭王亲魏收韩，商鞅用於秦而收魏收魏：《史记·商君列传》写商鞅劝秦孝公伐魏，说：“魏不支秦必东徙；东徙，秦 据河山之固，东向以制诸侯，此帝王之业也。”终于，“使魏割河西之地献于秦以和。”。昭王未得韩、魏之心，而出兵以攻齐之刚寿刚寿： 地名，战国齐邑，在今山东东平县西南。《史记·秦本纪》：“秦昭襄王三十六年，客卿灶攻齐，取刚寿。”正义引《括地志》认为是两个 县，而范睢以为忧范睢以为忧：《史记·范雎传》范雎对秦昭王说：“夫穰ráng侯（秦相华阳君魏冉）越韩、魏而攻齐刚、寿，非计也。”， 然则秦之所忌者，可以见矣。秦之用兵於燕、赵，秦之危事也，越韩过魏而攻人之国都，燕、赵拒之於前，而韩、魏乘之於後，此危道也。 而秦之攻燕、赵，未尝有韩、魏之忧，则韩、魏之附秦故也。夫韩、魏诸侯之障，而使秦人得出入於其间，此岂知天下之势耶？委区区之韩、 魏，以当虎狼之秦，彼安得不折而入於秦哉？韩、魏折而入於秦，然後秦人得通其兵於东诸侯，而使天下遍受其祸。
楚、燕、赵之国，因得以自完於其间矣。以四无事之国，佐当寇之韩、魏，使韩、魏无东顾之忧，而为天下出身以当秦兵。以二国委秦，而 四国休息於内，以阴助其急。若此，可以应夫无穷，彼秦者将何为哉！
至于秦人得伺其隙，以取其国，可不悲哉！
（点击查看全文）二○○九年十一月一四日晚 上枢密韩太尉书
尊敬对方，自己地位低贱，不敢和对方平等谈话，只能通过对方的手下转告：辙生好为文，思之至深，以为文者气之所形。然文不可以学而 能，气可以养而致。孟子曰：“我善养吾浩然之气。”今观其文章，宽厚宏博，充乎天地之间，称其气之小大称：读音chèn，适合，相当。 太史公行天下太史公：司马迁，《史记》作者，西汉人，曾任太史令（史官），太史公是他自称，周览四海名山大川，与燕、赵间豪俊交游 燕、赵间：河北、山西一带，故其文疏荡，颇有奇气。此二子者，岂尝执笔学为如此之文哉？其气充乎其中而溢乎貌，动乎其言而见乎其文 见：同“现”，而不自知也。
无高山大野，可登览以自广；百氏之书，虽无所不读，然皆古人之陈迹，不足以激发其志气。恐遂汨没汨没：汩，读音gǔ。埋没，故决然舍 去，求天下奇闻壮观，以知天地之广大。过秦、汉之故都，恣观终南、嵩、华之高终南：终南山，位于西安市南，北顾黄河之奔流，慨然想 见古之豪杰。至京师，仰观天子宫阙之壮，与仓廪、府库府库：官府储存财物兵甲的仓库、城池、苑囿之富且大也，而後知天下之巨丽。见 翰林欧阳公，听其议论之宏辩，观其容貌之秀伟，与其门人贤士大夫游，而後知天下之文章聚乎此也。太尉以才略冠天下，天下之所恃以无 忧，四夷之所惮以不敢发四夷：古人称四方少数民族为东夷、西戎、南蛮、北狄。入则周公、召公周公、召公：都是周文王的儿子，周武王 的弟弟，周公，姬旦；召公，姬奭shì 。他们协助武王开国，后又辅佐成王定邦，出则方叔方叔：周宣王的大臣，南征荆蛮，平定骚乱、召 虎召虎：周宣王时的召穆公，平定了两淮地区的骚乱，而辙也未之见焉。
见太尉也！故愿得观贤人之光耀，闻一言以自壮，然後可以尽天下之大观而无憾者矣。
且学为政。太尉苟以为可教而辱教之，又幸矣！
|
黄州快哉亭记
都在长江南岸，流入洞庭湖，注入长江，北合汉沔汉沔：沔，读音miǎn。即汉水，汉水源出陕西宁羌县，东流经沔县南，称沔水，又东经褒 城县，纳褒水，始称汉水。汉水在长江北岸，其势益张；至于赤壁之下赤壁：即赤鼻矶，在今湖北黄冈县城外，波流浸灌，与海相若。清河 张君梦得谪居齐安清河张君梦得：清河郡人张梦得先生。齐安：也是郡名，即黄州，即其庐之西南为亭，以览观江流之胜，而余兄子瞻名之 曰“快哉”子瞻：苏轼的字。
其下。变化倏忽，动心骇目，不可久视。今乃得玩之几席之上，举目而足。西望武昌诸山，冈陵起伏，草木行列，烟消日出，渔夫、樵父之 舍，皆可指数，此其所以为“快哉”者也。至于长洲之滨长洲：长江，故城之墟，曹孟德、孙仲谋之所睥睨睥睨：读音pì、nì，斜视，引申 为傲视，周瑜、陆逊之所驰骛，其流风遗迹，亦足以称快世俗。
宋玉，楚国郢都（今湖北将陵县）人，楚大夫。景差，楚大夫。兰台：楚国宫名，在今湖北钟祥县，有风飒然至者飒然：读音sà。风声。飒 飒，形容疾速。因此引申为疾风，王披襟当之，曰：“快哉此风！寡人所与庶人共者耶？”宋玉曰：“此独大王之雄风耳，庶人安得共之！” 玉之言盖有讽焉。夫风无雄雌之异，而人有遇不遇之变。楚王之所以为乐，与庶人之所以为忧，此则人之变也，而风何与焉与：读音yù，参 与？士生于世，使其中不自得，将何往而非病？使其中坦然，不以物伤性，将何适而非快？今张君不以谪为患，窃会计之馀会计：管理财物 及其出纳等事，引申为公务，而自放山水之间，此其中宜有以过人者。将蓬户瓮牖，无所不快，而况乎濯长江之清流，挹西山之白云，穷耳 目之胜以自适也哉！不然，连山绝壑，长林古木，振之以清风，照之以明月，此皆骚人思士之所以悲伤憔悴而不能胜者，乌睹其为快也哉！
二○○九年十二月廿六日 曾巩寄欧阳舍人书
者，惧后世之不知，则必铭而见之见：读音xiàn，表彰，或纳于庙，或存于墓，一也。苟其人之恶，则于铭乎何有？此其所以与史异也。其 辞之作，所以使死者无有所憾，生者得致其严：尊敬。而善人喜于见传，则勇于自立；恶人无有所纪，则以愧而惧。至于通材达识、义烈节 士，嘉言善状，皆见于篇，则足为后法。警劝之道，非近乎史，其将安近？
也，书其恶焉，则人情之所不得，于是乎铭始不实。后之作铭者当观其人。苟托之非人，则书之非公与是，则不足以行世而传后。故千百年 来，公卿大夫至于里巷之士莫不有铭里巷：乡里，而传者盖少，其故非他，托之非人，书之非公与是故也。
有情善而迹非，有意奸而外淑，有善恶相悬而不可以实指，有实大于名，有名侈于实。犹之用人，非畜道德者，恶能辨之不惑，议之不徇？ 不惑不徇，则公且是矣。而其辞之不工，则世犹不传，于是又在其文章兼胜焉。故曰，非畜道德而能文章者无以为也。岂非然哉？
谓数百年而有者也。先祖之言行卓卓，幸遇而得铭，其公与是，其传世行后无疑也。而世之学者，每观传记所书古人之事，至其所可感，则 往往衋然不知涕之流落也衋读音xì，伤痛，况其子孙也哉？况巩也哉？其追睎祖德而思所以传之之由睎：望，则知先生推一赐于巩而及其三 世。其感与报，宜若何而图之？
hóng，大，其谁不愿进于门？潜遁幽抑之士，其谁不有望于世？善谁不为？而恶谁不愧以惧？为人之父祖者，孰不欲教其子孙？为人之子孙 者，孰不欲宠荣其父祖？此数美者，一归于先生。
（点击查看全文及翻译）二○一○年一月二日晚 赠黎安二生序
代代住在眉州。苏轼是苏味道的后裔，所以曾巩这样称他的原籍，予之同年友也。自蜀以书至京师遗予遗：读音wèi,赠与，称蜀之士曰黎生、 安生者。既而黎生携其文数十万言，安生携其文亦数千言，辱以顾予。读其文，诚闳壮隽伟，善反复驰骋，穷尽事理，而其材力之放纵，若 不可极者也。二生固可谓魁奇特起之士，而苏君固可谓善知人者也。
法，将行，请予言以为赠。予曰：“予之知生，既得之於心矣，乃将以言相求於外邪？”黎生曰：“生与安生之学於斯文，里之人皆笑以为 迂阔。今求子之言，盖将解惑於里人。”
也。世之迂阔，孰有甚于予乎！今生之迂，特以文不近俗：指当时流行四六句式的骈体文。朝廷诏令都用这种文体，考试也用，迂之小者耳， 患为笑於里之人。若余之迂大矣，使生持吾言而归，且重得罪，庸讵止於笑乎庸讵：俩字都是表示反问，岂的意思？然则若余之於生，将何 言哉？谓余之迂为善，则其患若此。谓为不善，则有以合乎世，必违乎古；有以同乎俗，必离乎道矣。生其无急於解里人之惑，则於是焉必 能择而取之。
|
王安石读孟尝君传
其力以脱於虎豹之秦脱於虎豹之秦：秦昭王囚禁孟尝君想杀他，他派人向秦昭王的宠姬求救。宠姬要狐白裘，孟尝君只有一件，已献给秦昭 王，于是由一个能为狗盗的食客到秦宫中偷回狐白裘来，献给宠姬。被释放后，逃跑至函谷关，秦昭王派人来追，城门要鸡叫才开，食客中 有一个会学鸡叫，引得附近的鸡都叫，关吏开了城门，他们才逃回齐国。
哉？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，此士之所以不至也。
同学一首别子固
县）人。早孤，为文奇古，品节清峻，与王安石、曾巩交好。屡举进士，终身不仕。《临川先生文集》收录了写给他的三封信，第一封信中 写道：“可以言吾心所欲言者，唯正之、子固耳！”可见他们三人交情之深，非今所谓贤人者，予慕而友之。二贤人者，足未尝相过也，口 未尝相语也，辞币未尝相接也，其师若友若：连词，与，和，岂尽同哉？予考其言行，其不相似者何其少也！曰：学圣人而已矣。学圣人， 则其师若友，必学圣人者。圣人之言行，岂有二哉？其相似也适然。
固作《怀友》一首遗予，其大略欲相扳以至乎中庸而后已扳：牵挽。中庸：儒家学说，处理事情不偏不倚，可以常行。正之盖亦尝云尔。夫 安驱徐行，轥中庸之庭而造于其室轥：读音lìn,车轮碾过。造：到。室：比喻品德修养达到很高的境界。《论语·先进》：“由也升堂矣， 未入于室也。”本句此句用其意，舍二贤人者而谁哉？予昔非敢自必其有至也，亦愿从事于左右焉尔，辅而进之其可也。
游褒禅山记
解为：佛、塔、僧，此处指僧，始舍於其址，而卒葬之，以故其後名之曰褒禅。今所谓慧空禅院者，褒之庐冢也。距其院东五里，所谓华阳 洞者，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。距洞百馀步，有碑仆道，其文漫灭，独其为文犹可识，曰“花山”，今言“华”如“华实”之“华”者，盖 音谬也。
後洞。予与四人拥火以入，入之愈深，其进愈难，而其见愈奇。有怠而欲出者，曰：“不出，火且尽。”遂与之俱出。盖予所至，比好游者 尚不能十一，然视其左右，来而记之者已少。盖其又深，则其至又加少矣。方是时，予之力尚足以入，火尚足以明也。既其出，则或咎其欲 出者，而予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。
游者众；险以远，则至者少；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，常在於险远，而人之所罕至焉，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。有志矣，不随以止也，然力 不足者，亦不能至也。有志与力，而又不随以怠，至於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相：读音xiàng,辅助，扶助，亦不能至也。然力足以至焉而不 至而不至：此三字为后人补缀，原文没有。疑有残缺，因为如果没有这三字该句意思不完整，王安石及其以前的古人都没有这样的表达方式， 於人为可讥，而在己为有悔；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，可以无悔矣，其孰能讥之乎？此予之所得也！
二○一○年四月四日晚 泰州海陵县主簿许君墓志铭
天下，而自少卓荦不羁卓荦：荦，读音luò.卓绝出众，善辩说，与其兄俱以智略为当世大人所器。宝元时宝元：年号，宋仁宗年号，朝廷开 方略之选开方略之选：《宋史·仁宗本纪》：“宝元二年五月癸巳，诏近臣举方略材武之士各二人。”，以招天下异能之士，而陕西大帅范 文正公范文正：范仲淹，字希文，死后谥号文正、郑文肃公争以君所为书以荐郑文肃：郑戬jiǎn，字天休，死后谥号文肃，于是得召试，为 太庙斋郎，已而选泰州海陵县主簿。贵人多荐君有大才，可试以事，不宜弃之州县。君亦尝慨然自许，欲有所为。然终不得一用其智能以卒。 噫！其可哀也已。
下齿不相合，比喻意见不合。若夫智谋功名之士，窥时俯仰以赴势利之会，而辄不遇者，乃亦不可胜数。辩足以移万物，而穷于用说之时说： 读音shuì，名词，劝说别人听从己见的能耐；谋足以夺三军，而辱于右武之国：此又何说哉？嗟乎！彼有所待而不悔者，其知之矣！
征。夫人李氏。子男瓌：读音 guī，不仕；璋，真州司户参军；琦，太庙斋郎；琳，进士。女子五人，已嫁二人：进士周奉先、泰州泰兴令 陶舜元。
|
第十二卷 明文宋濂送天台陈庭学序
关矗立县北，自古以“剑门天下险”闻名。栈道：古代在四川境内悬岩峭壁上凿孔叫架桥连接而成的一种道路。《战国策·秦策》：“栈道 千里，通于蜀汉。”，水有瞿唐滟滪之虞瞿唐：瞿唐峡，长江三峡之一。西起四川的奉节县白帝城，东至巫山县大宁河口，其中白帝城至大 溪间为峡谷段，长八公里，为三峡中最短的峡。两岸悬崖峭壁，江面最狭处只有百馀米，江流湍急，山势险峻，号称“天堑”。滟滪：滟滪 堆，为长江江心突起的局石，在四川奉节县东的瞿唐峡口，旧时是长江三峡的著名险滩。跨马行，则竹间山高者，累旬日不见其巅际，临上 而俯视，绝壑万仞，杳莫测其所穷，肝胆为之掉栗。水行，则江石悍利，波恶涡诡，舟一失势尺寸，辄糜碎土沉，下饱鱼鳖。其难至如此。 故非仕有力者，不可以游；非材有文者，纵游无所得；非壮强者，多老死于其地。嗜奇之士恨焉。
挥司照磨擢：读音zhuó，擢升，提拔。都指挥司：司掌一方的军政，直属兵部。洪武八（1375）年，全国设十三个，四川都指挥司是其中一 个。照磨：官名，负责核对文卷的工作，由水道至成都。成都，川蜀之要地，扬子云：名雄（前53～后18），蜀郡成都人，是西汉文学家、 哲学家、语言学家、司马相如：字长卿，蜀郡成都人，是西汉辞赋家、诸葛武侯之所居，英雄俊杰战攻驻守之迹，诗人文士游眺、饮射、赋 咏、歌呼之所，庭学无不历览。既览必发为诗，以纪其景物时世之变，于是其诗益工。越三年，以例自免归。会予于京师，其气愈充，其语 愈壮，其志意愈高，盖得于山水之助者侈矣。
之际，合为一家，而予齿益加耄矣耄：读音mào,古人以七十到九十岁这段年龄为“耄”。欲如庭学之游，尚可得乎？
子列传》说他隐居在草泽中，当了卿相的子贡去看他，“排藜藿入穷阎（拨开很深的野草、豆叶进入他的破屋子里）”，他戴着破帽子，穿 着破衣服出来接见。因而后来人们常用他来比喻穷苦的读书人，皆坐守陋室，蓬蒿没户，而志意常充然，有若囊括于天地者，此其故何也？ 得无有出于山水之外者乎？庭学其试归而求焉？苟有所得，则以告予，予将不一愧而已也。
阅江楼记
为首都。南唐：五代时十国之一，建都金陵，类皆偏据一方，无以应山川之王气。逮我皇帝，定鼎于兹定鼎：九鼎为古代传国重器，王都所 在，即鼎之所在，故称建都为定鼎，始足以当之。由是声教所及，罔间朔南；存神穆清穆清：古人专用以称颂皇帝。《史记·太史公自序》： “汉兴以来，至明天子，获符瑞，建封禅，受命于穆清。”集解引如淳曰：“受天地清和之气。”正义引颜曰：“穆，美也，言天子有美德 而教化清也。”，与天同体。虽一豫一游，亦可为天下后世法。
锡嘉名为“阅江”云锡：赐。
驾：天子的车驾，升其崇椒：读音jiāo，山顶，凭阑遥瞩，必悠然而动遐思。
栉：读音zhì,梳子、篦子。梳，战胜攻取之所致也。”中夏之广，益思有以保之。
德绥威服，覃及内外之所及也覃：读音tán，深。”四陲之远，益思有以柔之。
作的人送饭，必曰：“此朕拔诸水火，而登于衽席者也。”万方之民，益思有以安之。
上面用金玉珠翠装饰。微风一吹，香闻数里；朝阳初照，光映后庭，非不华矣；齐云齐云：齐云观，也是陈后主所造。民谣说：“齐云观， 寇来无际畔！”意思是讽刺滥用民力大兴土木，招致敌人极多、落星落星：楼名，三国东吴孙权所造，在南京市东北落星山上，共三层，北 临长江，非不高矣。不过乐管弦之淫响，藏燕赵之艳姬燕赵之艳姬：汉朝佚名诗人有诗云：“燕赵多佳人，美者颜如玉。”，一旋踵间而感 慨系之，臣不知其为何说也。
六朝之时，往往倚之为天堑。今则南北一家，视为安流，无所事乎战争矣。然则果谁之力欤？逢掖之士逢掖：古代儒生所穿的袖子宽大的衣 服，有登斯楼而阅斯江者，当思圣德如天，荡荡难名，与神禹疏凿之功，同一罔极。忠君报上之心，其有不油然而兴耶？
就穿衣起床操劳；旰食，因心忧事繁而拖延到晚上才吃饭，勒诸贞珉贞珉：珉，读音mín,似玉的美石。石刻碑铭的美称。他若留连光景之辞， 皆略而不陈，惧亵也。
（点击查看全文翻译及其观感）二○一○年四月廿四日 刘基司马季主论卜
卜焉司马季主：《史记·目者列传》：“司马季主者，楚人也，卜于长安东市。”褚少孙说：“夫司马季主者，楚贤大夫，游学长安，通 《易》经术、《黄帝》《老子》，博闻远见。”。
则通。一冬一春，靡屈不伸；一起一伏，无往不复。仆窃有疑，愿受教焉。”季主曰：“若是，则君侯已喻之矣，又何卜为？”东陵侯曰： “仆未究其奥也，愿先生卒教之”。
筮shì ，枯草也；龟：古人用火灼龟的腹甲，依据烤灼而裂开的纹路推测行事的吉凶，枯骨也，物也。人，灵於物者也，何不自听而听於 物乎？且君侯何不思昔者也？有昔者必有今日。是故碎瓦颓垣，昔日之歌楼舞馆也；荒榛断梗，昔日之琼蕤玉树也；露蛬风蝉蛬：读音qióng， 蛩，蟋蟀，昔日之凤笙龙笛也；鬼磷萤火，昔日之金缸华烛也；秋荼春荠荼：苦菜。荠：读音jì，荠菜，昔日之象白驼峰也象白：象鼻， 传说其味甚美。驼峰：骆驼背上的肉峰，味道极美；丹枫白荻：读音dí，与芦苇同为禾本科，昔日之蜀锦齐纨也。昔日之所无，今日有之 不为过；昔日之所有，今日无之不为不足。是故一昼一夜，华开者谢；一秋一春，物故者新。激湍之下，必有深潭；高丘之下，必有浚谷。 君侯亦知之矣，何以卜为？”
|
卖柑者言
以实笾豆笾：读音biān，笾、豆都是古代祭祀、饮宴时用来盛果脯之类的器皿。前者为竹制、后者木制、奉祭祀、供宾客乎？ 将衒外以惑愚瞽也衒：读音xuan四声。炫耀。瞽：读音gǔ，瞎子？甚矣哉，为斯也！”
者不寡矣，而独我也乎？吾子未之思也吾子：我的先生、我的大人，您。今夫佩虎符、坐皋比者虎符，老虎形状的兵符，可以 分而为二，君王和将军各执其一，作为信物。皋比。虎皮。宋朝张载曾经坐在虎皮上讲《易经》，后来称讲学者为坐拥皋比。 此处泛指武将、文官有地位权力者，洸洸乎干城之具也洸洸乎:洸，读音guāng，威武的样子。干：管理、主导，果能授孙吴之 略耶孙吴：孙武、吴起，春秋、战国时期的军事家？峨大冠、拖长绅者绅：带子，昂昂乎庙堂之器也庙堂：帝王祭祀、议事的 地方，即朝廷，果能建伊皋之业耶伊皋：伊，伊尹，商朝开国大臣；皋，皋陶，传说中虞舜的大臣，制定法律制度？盗起而不 知御，民困而不知耻。观其坐高堂、骑大马、醉醇醲而饫肥羊者醲：读音nóng，味道厚重浓烈的酒，孰不巍巍乎可畏，赫赫乎 可象也。又何往而不金玉其外，败絮其中也哉？今子是之不察，而以察吾柑！”
岂其愤世疾邪者耶，而托于柑以讽耶？
方孝孺深虑论
岂其虑之未周与：欤yú，疑问助词？盖虑之所能及者，人事之宜然，而出於智力之所不及者，天道也。
君主把土地分给宗室和功臣，让他们在土地上建国，即所谓的诸侯国，但接受君主统治。西周时期走到极致：爵分公、侯、伯、 子、男五等，其封地风别为公侯方圆百里，伯方圆七十里，子、男方圆五十里。郡县：秦统一中国后，分全国为三十六郡，郡 下设县，其长官均由中央任免，方以为兵革可不复用，天子之位可以世守，而不知汉帝起陇亩之中，而卒亡秦之社稷。汉惩秦 之孤立，於是大建庶孽而为诸侯庶孽：庶，与嫡相对的旁支、支族。蘖：分蘖，类似树木有分蘖，意与庶同。此处不能按字面 意思理解为妾生之子，以为同姓之亲，可以相继而无变，而七国萌篡弑之谋七国萌篡弑之谋：汉初大封同姓诸侯王，王国可以 征收赋税，铸造钱币，任免官吏，逐渐成为割据势力。汉景帝用晁错记，逐步削减王国封地。景帝三年，吴王濞bì、胶西王卬áng、 胶东王熊渠、菑zī川王贤、济南王辟光、楚王戊、赵王遂以杀晁错为借口，发动叛乱。武宣以後，稍剖析之，而分其势，以为 无事矣，而王莽卒移汉祚王莽：字巨君，西汉末，以外戚掌握政权，终于篡汉自立，改国号为新。祚：读音zuò,谎位。光武之 惩哀、平，魏之惩汉，晋之惩魏，各惩其所由亡而为之备，而其亡也，皆出其所备之外。唐太宗闻武氏之杀其子孙武氏：《资 治通鉴·唐纪·太宗贞观二十二年》与《新唐书·李淳风传》载，当时民间流传秘讦jié:“唐三世之后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。” 恰巧有个军官李君羡，小名五娘，是武安县人，官职和封邑是左武卫将军武连县公，又负责防守玄武门，太宗杀他满门，还与 李淳风密议，打算“疑似者尽杀之”。武则天当时在宫中为才女，求人於疑似之际而除之，而武氏日侍其左右而不悟。宋太祖 见五代方镇之足以制其君五代方镇：五代时期的藩镇，尽释其兵权尽释其兵权：《宋史·石守信传》载，宋太祖利用守信等将 领平定天下之后，召集他们饮酒，叫他们“多积金，市田宅以遗子孙，歌儿舞女以终天年”，从而使“君臣之间无所猜嫌”。 守信等忙主动提出“乞解兵权”，于是“帝从之。”，使力弱而易制，而不知子孙卒困於敌国。
至於乱亡者，何哉？盖智可以谋人，而不可以谋天。良医之子多死於病，良巫之子多死於鬼。彼岂工於活人而拙於活己之子哉？ 乃工於谋人而拙於谋天也。
使天眷其德，若慈母之保赤子而不忍释。故其子孙虽有至愚不肖者足以亡国，而天卒不忍遽亡之。此虑之远者也。
豫让论
身为厉，灭须去眉，自刑以变其容；吞碳为哑，变其音，使人不能辨认，一再谋刺襄子，未成。被捕后，求得襄子衣服，拔剑 击之，以示报仇，而后自杀。
上鬼，垂光百世，照耀简策，斯为美也。苟遇知己，不能扶危于未乱之先，而乃捐躯殒命于既败之后，钓名沽誉，眩世炫俗， 由君子观之，皆所不取也。
呼！让之死固忠矣，惜乎处死之道有未忠者存焉。何也？观其漆身吞炭，谓其友曰谓其友曰：豫让初刺襄子被捕，襄子放了他， 他就漆身吞碳，行乞于市，连妻子都不认识他，他的朋友却认出了他，劝他说：“以子之才，臣事赵孟，必得近幸，子乃为所 欲为，顾不易噎？何乃子苦如此？”豫让说：“委质为臣，而求杀之，是二心也。吾所以为此者，将以……”：“凡吾所为者 极难，将以愧天下后世之为人臣而怀二心者也。”谓非忠可乎？及观斩衣三跃，襄子责以不死于中行氏而独死于智伯，让应曰： “中行氏以众人待我，我故以众人报之。智伯以国士待我，我故以国士报之。”即此而论，让有馀憾矣。
亡也速其亡：智伯向韩康子要土地，康子想不给，家臣段规说：“不如给他。他在我们这里得到甜头，一定也会向别人伸手。 别人不给，他一定会用去解决。这样，我们就能不遭到他的进攻，等待形势的变化。”康子于是答应了智伯的要求。智伯很高 兴，又向魏桓子要土地。桓子开始也想不给。家臣任章说：“他无缘无故问人家要土地，所有的大夫一定会害怕。我们满足他 的要求，他一定骄傲。他那方面因骄傲而麻痹大意，我们这方面的大夫们都因为怕他而互相团结。这么一来，智伯的命一定不 长了。”桓子也因此割了土地给智伯。郄疵之事智伯郄疵：郄，读音xī。智伯的家臣。智伯有向赵襄子要土地时，襄子不给， 智伯便带了韩、魏两家的兵保卫赵城，用水灌它。郄疵对他说：“您带韩、魏的兵攻打赵城，他们会想：赵亡了，您就会打他 们了。这么一想，他们会叛变的。”智伯不听。赵襄子与韩、魏秘密约定：由韩、魏那边派人在夜晚杀掉智伯派去守堤的人， 放水灌智伯的军队。这么一来，就灭了智氏，亦未尝以国士待之也，而疵能察韩、魏之情以谏智伯，虽不用其言以至灭亡，而 疵之智谋忠告，已无愧于心也。让既自谓智伯待以国士矣，国士，济国之士也。当伯请地无餍之日，纵欲荒暴之时，为让者， 正宜陈力就列，谆谆然而告之曰：“诸侯大夫，名安分地，无相侵夺，古之制也。今无故而取地于人，人不与，而吾之忿心必 生；与之，则吾之骄心以起。忿必争，争必败；骄必傲，傲必亡。”谆切恳告，谏不从，再谏之；再谏不从，三谏之；三谏不 从，移其伏剑之死，死于是日，伯虽顽冥不灵，感其至诚，庶几复悟庶几：也许，和韩、魏，释赵围，保全智宗，守其祭祀。 若然，则让虽死犹生也，岂不胜于斩衣而死乎？让于此时，曾无一语开悟主心，视伯之危亡，犹越人视秦人之肥瘠也。袖手旁 观，坐待成败，国士之报曾若是乎？智伯既死，而乃不胜血气之悻悻悻悻：读音xìng，怨怒，甘自附于刺客之流，何足道哉？ 何足道哉？
罪人也。噫！
|